这一章写到结尾我差点以为这篇文可以完结了……
首章：☆春樱将尽 01☆
上章：☆春樱将尽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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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
前院。
一期一振将毛巾递给和歌川直叶，看着自己的审神者慢慢净脸，仍旧在心底犹豫着自己该不该把方才在后院产生的疑问问出来。
和歌川直叶接过毛巾仔仔细细擦了擦脸，终于把一晚上结在胸口的气缓缓吐出来，转向自家近侍：“一期一振？你看起来有话想说。”她说着把热乎乎的毛巾扔回铜盆子里，拿一双黑咕隆咚的瞳孔往自家近侍眼睛里瞧。
一期一振撑着跟她对视了数秒，终于还是有些郝然地移开了眼睛——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羞窘的：“在下对方才您在后院施展的‘净化之力’抱有些疑问……”
“你怎么又客气回来了…”和歌川直叶眨了眨眼睛，“有疑问就问呗。我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说到这里她又微微皱了下眉补充：“对了，一期一振你刚刚没有跟他们一块儿排队对吧？……那问题先放一放，你也必须净化一次的好；毕竟你才是刚刚直面溯的人——”
“直叶，”一期一振顾不得礼节，直接打断了审神者；随即青年倾身些许，伸手按住了和歌川直叶就要抬起的手摇了摇头。在和歌川直叶随着他的动作疑惑地停下动作之后，他才带着些不确定道：“刚刚溯还在本丸的时候，您不是已经施展过一次净化之力了吗？在下刚刚和您离得那么近，想必已经被净化过了，您还是不要强撑着再多费事了……”
和歌川直叶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一期一振在说什么。她于是也摇了摇头，把手从一期一振手底下抽出来，抵上了近侍的额头：“不是费事…这个我本来想明天早晨在和你说的——刚刚在前院我施展的能力不是净化。”
近侍虽然多多少少猜到了，真的听到审神者本人承认还是有些惊讶。他有些不解地把视线定在了审神者脸上，期望得到一个解释——毕竟当时他的的确确真真实实听到了审神者质问溯“你为什么对净化之力没反应”……
然后他的眼睛就被审神者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捂住了。
和歌川直叶：“你别这么看我…我肯定会跟你解释的，你……你别不信我呀。只不过我必须先替你过一遍净化咒才行，你先别着急……”她说着就念起了梵文的咒语。视线被挡住的一期一振刚想说一声“不是”——自己没有不信她的意思、只是有些惊讶罢了——然后就敏锐地注意到了审神者的语速比起刚刚在后院的时候快了不少。
青年有些错愕地把话吞了回去……和歌川直叶的这个声音这个表现，在此时观察不到她表情的近侍想来，就像是在害羞一样。
和歌川直叶？……害羞？……呃，自己听错了吧？
一期一振在内心默念两遍“错觉”，总算找回了声音：“直叶，在下没有不信您，只是有些惊讶罢了……在下当时应该是没听错才对，您是对溯说了句‘净化之力’吧？”
和歌川直叶还是在把整个净化咒念完之后才松开捂着一期一振眼睛的手的：“对。你没听错……但我是诈他的。”
面色极其自然，让一期一振确信了刚刚他认为她会害羞其实是他自己想多了。
于是近侍摆正心态接话：“您为什么想到诈他呢？”
和歌川直叶从刚刚和一期一振对坐的位置挪到他身侧，放沉了嗓音道：“因为我实际上使用的能力是——‘审神’。”
审神……一期一振恍然。
审神是过去时候审神者需要具备的最基础的能力，毕竟无论是对付丧神的净化收服还是毁灭清除，都必须建立在简明正确的对于这些付丧的“属性”的判定上。再简单一点讲，“审神”就是对付丧神属性的一个“审视”，通过这样的审视，审神者可以将付丧神归为正邪两派，并据此对下一步的行动作出调整。
“那么您是不想让他知道您暗中审视了他的身份，才故意说的假话——”青年说着又想起来什么，露出些“原来如此”的表，“无怪乎当时溯对于那个白光半点不适反应都没有。”
和歌川直叶却完全没有近侍的轻松表情，反而顿了一下，摇摇头。
“不…我不是因为不想让他知道才说了假话，我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藏着……”她看了一眼重新面露不解的一期一振，“我是猜想他知道我施展的力量是什么才故意诈他、想要确认一遍他的身份的。”
一期一振理了三秒思路：“这有些绕……您的意思是，您猜到了他清楚您在做什么？可是，这怎么可能？连在下这些日日陪伴在您身边的刀剑都没有见过您施展净化咒或者审神之力——”
一期一振话头被他自己硬生生扼住了。他想到了唯一的解释——
“他……溯、溯行军的统领…是审神者？”
和歌川直叶没有否认。
“施展出审神之力的时候，审神者可以直接从脑内感知到四周付丧神并对他们的属性进行判别；但是我当时看清了你的属性，却始终找不到另一个按理说应该就在附近的存在……这种情况只能有一种解释，在附近的其他存在里，没有付丧神。”
“不是付丧神，却确确实实有着人类的外形声音，代表着这个溯必定是一个人类…或者生前必定是一个人类。”
“他只能是一个普通人类，或者一个审神者*。”和歌川直叶说着又停了下来，仔细看了一圈自家近侍的表情，“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想试试他是哪一个，然后就把力量集中地向他推了过去……”
一期一振虽说依旧有些被信息量冲击得没有回过神来、表情还是木木的，脑子却并没有就这么丢下：“在下记得当时您的力量是突然溃散了……”
和歌川直叶点头：“我的力量被阻拦、反抗了——显然，这不是一个普通人类能做的事。”
“我甚至可以确定他的力量比强了不少……”她补充，“至少这个人审神之力的熟练程度比我厉害得多；我虽然不是没有掌握这种力量，运用起来还是依旧生涩，所以架起来的结界被他的一个反推直接击碎了。”
——“总而言之，溯只能是一个审神者。”
一期一振就像是等待死刑的犯人一样终于等到了和歌川笃定的这一句话，一时间僵在原地、震惊又像是谜团终于解开一般松了口气，到底半天没想出来怎么接话才好。
“然后我才决定要问一问他‘净化之力’这句话……”和歌川直叶继续说，“因为从力量的交锋上来看他已经没有打算藏掖着他自己和我一样都是审神者这一点了…我有点想不到他会打算怎么‘说明’自己的身份。”
他打算怎么说明？一期一振想起溯当时的回应：
——你为什么会觉得溯行军统领会是和溯行军一样丧失了理智的付丧神呢？
——你，不会认为一个同溯行军沦为一副样子的人，有这个能力给你一个邀约、向你提出合作吧？
——“为什么会呢？”……这样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沦为”……这样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和溯行军分隔开来，并将自己的位置置于溯行军之上。
“溯……”近侍今晚上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茫然地不清楚自己该说什么了，“他是故意让您认识到他是审神者的吗？”
“是的吧。”和歌川直叶没有停顿，语调平和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可是，为什么呢？”一期一振觉得很不可思议，“他自己暴露身份的意义在哪里？这不是只方便了您找到他、向统领报告吗？”
“为什么呢？”少女重复了一遍近侍的话，伸出手来掰着指头数：“其一，同为审神者的身份拉近了我们的关系，可能他觉得这样会让我觉得更亲切、更容易投靠他？”
“其二，如果我不觉得这个身份亲近，那就代表我不愿意跟他同流合污；那么站在对立的立场上我必定会开始排查整个事件——换句话说，我将开始怀疑包括我弟弟在内的每一个审神者的身份…这可以算是一次挑拨离间。”
“其三，我就算知道了他是审神者，我此时也没有办法确定他是谁。由于情报不够，我就算把事情报给统领估计成效也不大…何况如果是统领来对审神者统一下令的话，溯的“审神者”这一身份就成了天然的间谍，事情只会变得更复杂。”
“其四嘛……”和歌川直叶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些冰冷嘲讽的神色来，“他大概是想跟我炫耀，身为审神者的他能够把我、缘下里奈这些‘同级’当棋子耍得团团转，是很了不起的？”想了想又冷笑一声改口：“……也不一定，万一他是想恐吓我‘审神者的末路就是沦为溯行军的一部分，区别只是地位的高地而已’呢？”
一期一振被这一条一条的说得哑口无言……
说真的，他觉得自己绝对不笨，也认为自己反应是真的快……但是和这些心眼子多得跟筛子似的审神者比起来，他好像永远都略逊一筹。不论是眼前冷着脸掰手指的和歌川直叶，还是那个差点把直叶和他绕进去的缘下里奈，或是这个身份不明的“溯”……甚至是那个演技十足、在直叶面前总保持着一副弟弟模式的和歌川优叶……哪一个是简单的？
为什么他上任之后，面对的都不是简简单单的砍杀战斗、而全是那几个审神者部下的滔天巨网呢？近侍此时此刻开始真心实意地怀念起只知道嗷嗷嚎叫的傻得可爱的溯行军了。
“所以，”近侍虽然在心里叫苦不迭，到底还是认命了，“您是准备开始排查了……？”
和歌川直叶收回了冰冷的表情，缓了脸色看着一期一振：“当然。首先是从时间上排除；比如优叶这样的在缘下事件发生之前的这半年内上任的审神者都暂时可以排除怀疑，毕竟他们没有能力教唆里奈叛变；接着，我们就该进入战备状态、去挨个调查一下昨夜那些在怀疑范围内的审神者的不在场证明了——这么说来，”她叹了口气，“接下来恐怕不得空闲了。”
一期一振惊讶地抬头，心里有些感慨——和歌川直叶此时此刻的语调极其自然：听起来她已经并不觉得不上报守护军统领便针对审神者展开行动有什么不妥了……而她本人似乎也没有注意到她自己的行为模式已经在变化了。
“对了，”在不知不觉中心态已经有了变化的审神者在送走近侍之前想了想，对他补充了一句话：“明天还是让清君和三日月先生来一趟吧，除了排查现任审神者，我还想看看那些记录显示死亡的审神者的资料，毕竟我怕有什么漏网之鱼……不过这是需要他们帮忙的，你一个人肯定做不完。”
一期一振想了想之后要面对的敌人和情形，认真应了声“是”，和审神者互道了晚安并照常老妈子一样嘱咐了她一句“早睡”，方才独自往后院走去。
其实这两周改变的东西还挺多的，近侍心想，两周之前她行事是不折不扣的刻板，而他还会为她“叫清君与三日月先生来”这样的命令而惶惑不安……
而两周之后——
一期一振想到晚上被溯打断的那个小心翼翼的拥抱，忽然放下了一切对于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的担忧，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来。
两周之后的如今，他们在再大的风浪面前，都有了一个可以互相依靠支撑的人。
*因为世界观是刀男游戏，所以设定上世界上的已知的智慧物种只有付丧神跟人类。审神者在过去是优秀的人类，如今是死亡的人类。也属于人类。神明的存在无法确认所以不计入统计。就没有阴阳师之类的其他日式设定了……嗯，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