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章：☆春樱将尽 01☆
上章：☆春樱将尽 47☆
最近老是拖到十二点之后发文……应该早睡的（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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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濑名广张大了嘴，一期一振在旁边冷眼旁观，觉得此人的嘴已经可以塞下一个苹果了。
其实要说的话，一期一振也颇有些被和歌川直叶跳来跳去的套话方式弄得有些懵，不过他与濑名的不同之处是，他已经逐渐适应了和歌川直叶的思考模式，也习惯了她从小细节里飞速推出大量信息的迅捷反应，于是不再强求自己紧紧追着她的每一步思考，并学会了按着自己的节奏理清思路、最终直接在思维的“终点”和思路跳得不仅迅速还毫无规律的和歌川直叶“汇合”。
因此这会儿，比起完全还是懵逼状态的濑名广，一期一振已经迅速找回了状态，理清楚了他们的现状。近侍配合和歌川直叶露出一个礼貌却显出十足强势的微笑，用非常温和的声音说：“濑名殿下，直叶与在下确实是非常幸运了，能够找到您、而不是转到不相干的什么人那里浪费掉许多日的时间……所以，您可以为我们解释得更详细一些吗？”
濑名广还是大张着嘴巴，僵硬的目光在没什么表情的和歌川直叶和礼貌地微笑着的一期一振之间来回看了个几轮，最终肩膀一塌，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啊啊——好吧好吧，我坦白我坦白……真是糟透了啊，我大概是审神者历史上出现过的最丢人的前辈了吧——”他懊恼地把自己的脑袋揉成了鸡窝，毫不掩饰自己的苦闷，“啊啊居然被上任两年的新人套话了——真是丢人——”
和歌川直叶歪了头，微眯起眼睛问：“我从濑名这里‘套’出来的内容本来应该是对我保密的么？”
濑名广愣了愣，摇了摇头：“不是啊，你早晚该知道这些的，只不过计划里应该是我来主动告诉你才对……”
“那这有什么值得苦恼的呢？”和歌川直叶有些无趣地移开眼睛：“既然不是什么需要严守的秘密，不论是以何种方式讲出来，都没有所谓的吧。”
濑名广嘴角一抽，心道你当然不觉得有所谓了，这关系的是他这前辈的面子啊，嘴上却还是顺着说：“呃……可不是嘛，其实也不是个大事儿，我们……我们还是来具体讲讲这事儿吧。”
可能是濑名广脸上的挫败表情实在和他嘴里那个“不是个大事儿”差的有点远，一旁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的一期一振没忍住，偏过头去低声笑起来。
濑名广被他的笑声弄得更加尴尬了，老半天才做了个鬼脸，腆着脸皮把注意力放回正事上：“和歌川，你有没有什么时候觉得我们身为‘审神者’生活的这个地方很奇怪？”
一期一振轻咳一声，收住了笑、正色起来。和歌川直叶则是皱了皱眉，没有正面回答：“你指哪方面？”
濑名广缩了缩脖子：“……各方面吧，要说的话。”
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青年从座位上站起来，推开客室的大门，把前院的景色展现给自己的客人：“按照历史守护军统领的说法，我们生活在一个从‘时间’中剥离开来的世界，即审神者是被从‘时间’中抽离的抽象存在，活在一个‘时间’不存在的概念世界里，这就是——按他的说法——我们为什么在现实世界中明明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到这边来却依旧能不老不死活蹦乱跳的原因。”
“可是——”他敲了敲障子薄薄的隔层，示意和歌川直叶主仆往外看——庭院在不知何时已经退去了冬日的萧瑟，新柳抽芽、海棠结花，而院子两侧绕着水池种植的樱花树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在回暖的风中略微绽开花苞、粉成了绚烂的一片——
“可是，樱花还是开了。”和歌川直叶紧紧地盯着其中一株樱花树，目光追随着它枝头刚刚绽放、还没完全盛开的花朵在风中摇曳，丝毫没有因为美景在眼前而露出轻松感。
濑名广沉了音色附和：“可不是嘛。明明是被从时间之中抽离出来，可是——嘿，时间这玩意儿，明明对于我们来说‘无处不在’啊？春夏秋冬、白天黑夜……”
“还有审神者的固定轮换。”和歌川直叶平静地接过话头。
濑名广扫了一眼庭院的池水，干脆把身体靠在门板上：“每到这种时候，我就忍不住想要研究一下，‘我们’——在这里待着的，被这里困住的‘审神者’，到底算是什么东西。”
“要知道，”他有些嘲讽地挤了挤眼睛，“从前历史上的审神者们可都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天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审神者竟然成了我们这群被从正常的秩序里面剥离、不知道该算是生是死的不伦不类的存在……”
一期一振被濑名的语气刺得一个激灵，抬着头盯了这个背靠着门看向庭院的人许久，有些难以把这样一个尖锐到偏激的他和之前那个满脸尴尬、态度随和的审神者联系起来。直到这个时刻，看着濑名的头脸被光线勾出明显而突兀的亮暗对比时，近侍才终于意识到，濑名广，在身为一个来自于现代、不通礼仪的审神者的同时，也变成了在缘下里奈去世之后，在这个世界里担任“审神者”时间最长的、足以被任何一个审神者喊一声“前辈”的那个人了。
一期一振在心底暗中评估着濑名广，当事人却对此毫无知觉，忽然收起了几秒前的沉重偏激，轻轻松松地转过头来：“——话说回来和歌川，你来了本丸快两年，还没有见过历史守护军统领吧？”
和歌川直叶挑了挑眉：“我见过溯。”
濑名广叫她这句话说得一愣，半天才笑起来：“哈哈哈！你说得真是有道理…确实，这么说来你还真的见过‘统领’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夸张地弯下腰去，笑得几乎神经质：“其实啊，和歌川……我有必要和你说一下，你见到的那个人呢，名叫溯没错，但是我建议你还是不要把他当成守护军统领的好……”
和歌川直叶歪了歪头表示洗耳恭听。
濑名广渐渐收了笑，竟然又迅速变得严肃起来，期间转变得毫无违和，只是让旁观的一期一振看得心里咯噔一下：“不过我不怪你会把他和守护军统领混为一谈，毕竟从你上任一出开始，接触的就一直是那样一个所谓的‘统领’吧——”
饶是和歌川直叶也没料到这一出。濑名的话音未落，少女的瞳孔中已经闪现出了少见的震惊神色来：“照你的意思，我从上任一开始，所接触的所谓‘守护军统领’……都不是真正的那个了？”
“可是，”她不待濑名搭话，自顾自抢说：“这么说来溯完全可以从一开始就误导我、将我‘叛变’呀，他为什么还要费神地装作一个没出什么大差错的‘守护军统领’、任由我长成一个与他三观立场都对立的存在？这不合逻辑。”
濑名广露出一点无奈的表情：“你跟溯那个疯子讲逻辑？——好吧，这句只是玩笑……重点是，和歌川，你真的觉得‘溯’是在认认真真地和我们作对吗？”
他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和歌川，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我觉得溯根本不算是认真想要把我们赶尽杀绝。你见过向敌人交待自家家底的人吗？——但是溯就会这么做。他好像一点也不介意留下一些线索，方便我们赶得及去阻止事情恶化……虽然他也确确实实是捅娄子的那个就是了——有时候我觉得那个人就是个精分，一面想着要以溯行军的身份弄死审神者，一面在闯了祸之后又觉着不能把审神者彻底搞死，于是突然冒出来给我们一点补救的机会……”
和歌川直叶想起当初对她自爆身份、让她逐渐接近真相的溯，于是垂下眼睑，不出声反驳濑名广的话。
濑名广便继续说：“其实不瞒你说，溯以守护军统领的身份出现，已经有至少十年了……”
和歌川看了濑名广一眼。
濑名：“……看什么看，我好歹也算是审神者中的资历最老，十年前的事情我知道也不奇怪吧？”
和歌川直叶：“……”她突然有点佩服濑名广这严肃大事当前还能关注一些莫名其妙的点的能力了，“比起这个，我更奇怪为什么十年了你们和溯居然能够相安无事地相处下来……溯按照你的解释是个……嗯，‘精分’，就先不提——可是，濑名，你们这些‘资历’审神者，在这十年里不可能一点都没察觉到守护军统领的异常吧？可是为什么你们却依旧和溯相安无事地一路拖倒了现在呢？如果是我参与在某个局里，十年时间够我让对家的尸体凉透了。”
濑名广沉默了一下，再开口时却没有回答和歌川直叶的问题：“……我知道你很疑惑，但是这个问题，还是容我压后回应吧。在给你理清楚这些缘由之前，和歌川，我觉得你需要先去看看被溯假冒导致你没有接触过的、真真正正的‘历史守护军统领’……如果我没猜错，你，还没有进过统领那座大殿的深处吧？”
和歌川直叶听了一句“压后”，却也没表露出多大的不满或是好奇，只从容地站起身子、低着头整了整绯袴：“我被统领——我被溯告知那里不能进入，之前便安分守己地半步都不曾踏入那个区域……不过现在想来，那就是句废话了吧。”
“——那么，”她抬起头来，表情平静，没问什么“统领竟然还活着吗”的问题，只安安静静地说，“我们为什么不现在就出发去看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