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战之前还有一丢丢温情牌（flag）要放出来。
首章：☆春樱将尽 01☆
上章：☆春樱将尽 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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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
和歌川直叶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觉得自己手脚悬空，摇摇晃晃。好半天她才迟钝地意识到她是被人抱在怀里走路。
“一期一振？”她一边抬手圈住自家近侍的脖子，一边用略沙哑的嗓音说。
“嗯？”一期一振的声音温和又安定。
“我们是去哪里？”
近侍发出低低的轻笑：“去清洗一下身体——再睡会儿吧，直叶。还早。”
一期一振的笑声勾得审神者心里痒痒的，连带着提醒了她昨天晚上有些忙乱却十足香艳的经历，让她心底漏跳一拍，脸颊发热。这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感受，和歌川直叶于是把头埋在青年的肩窝，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好像这样就能让紊乱的心率回复平静。
大概是真的时间还早，又或者是她着实劳累，和歌川本意只是闭目养神，在一路的摇晃中却真的又睡着了。
其实她很少睡觉睡得这么安心这么沉的。从前在现世的时候，她是执掌家族半边兵权政权的那个，午夜里被人从被窝里拉出来的事情十分常有，从来不敢深睡。后来优叶跟和歌川家翻脸，她身为长姐，夹在父亲和弟弟之间、家族利益和亲缘血脉之间，又失去了母亲的周璇调停，更是十分心力交瘁，时常失眠。再后来做了审神者，熬夜的习惯根深蒂固，还因为过去的梦靥无法沉眠，夜里要惊醒个两三次，常是拖到天明才能迷糊地入睡浅眠一会儿，而后却又会被当时是近侍的加州清光以毫不气馁的毅力叫醒。
算起来近几年她睡得安稳的时候极少，进入沉眠的时候更是屈指可数。但是在她靠上一期一振的刹那，她心里装着的各种算计推测谨慎便都一散而空，只剩下近侍温和的气息萦绕在鼻尖，于是她想：睡吧……然后就真的睡着了。
没有梦靥没有一碰就醒的警惕的安眠。
和歌川直叶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日光已经大亮了，她转了转脑袋，发现正跟一期一振一块儿倒在墙角，地上垫着被褥，背后被塞了枕头——不用说，自然是近侍怕她硌着替她铺顺的。而她自己则穿着贴身的睡衣窝在近侍怀里，手脚并用把人家捆了个结实。
深深印在脑海里的教养告诉她她此刻的姿态十分失礼，应该立刻放下近侍拉远距离并对他道歉，但是可能是昨晚上实在是太累了，导致她此刻一点都不想动，脑袋转了一圈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就复又埋回了一期一振的肩窝，手还是扒着人家的腰，人还是跨坐在人家身上的姿势。
一期一振应该是察觉到她醒了，却没有说什么的意思，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就保持着两个人相拥的姿势一动不动了。
好一会儿和歌川直叶才把脸埋在一期一振怀里闷声闷气地说：“一期一振。”
近侍的声音还是从前那般的温和，却带上了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笑意：“怎么了，直叶？”
审神者被他微微上扬的尾音勾得心迷鬼窍，本来要开口的正事顿时被她吞了回去——和歌川直叶自己都有点不相信自己还能有不顾正事的一天，理智和情感天人交战了半天，她那一向精明利落的思维回路竟然向心底那股懒洋洋的心情缴械投降了。她于是只蹭了蹭一期一振摸着她后脑勺的手，说：“不……没事。想叫叫你。”
一期一振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嗯”了一声：“想叫就叫吧……我一直在的。”
和歌川直叶注意到他没有用他那个挂在嘴边的疏离到不行的敬语，不知为何这让她很开心，于是她转头去亲了亲近侍的耳朵，还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不过很快她的脑袋就被近侍按回了肩窝，被迫停止了作妖，随即一期一振掺杂了些无奈的声音传来：“别闹。”
少女重新闭上眼睛，果真听了话不再动作。她嗅着近侍身上好闻的皂角味好一会儿，竟然又昏昏欲睡起来。这会儿尚未春盛，那些熬过了一个严冬的鸣虫尚未苏醒，风还是那个吹面不寒的温柔模样，此时也没有下雨的意思，于是整个天地间再没有其他杂音，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长短不一地交织在一起，透出了无限的安详而和谐，让人不忍把梦境般的美好打碎。
最后还是一期一振先叹了口气，伸手把黏在自己身上的和歌川直叶轻轻推开了一点。
“快中午了，我们得去吃点东西，然后就为晚上的宴会做准备了。”他无奈地看着审神者露出了点不虞的神色，眉宇间是纵容和心疼交杂的褶皱，说出的话却十分坚定。
和歌川直叶跟蓝发的青年对视了好一会儿，不情不愿地意识到自己跟一期一振过不去没有半点用处——毕竟发请帖的人不是这个会纵容她的近侍——只能乖乖从近侍腿上爬下来。
“我不想去晚宴，到时候肯定会翻脸，还会开打，不晓得场面有多糟糕。”她被近侍拉着去主卧间，第一次跟他讲她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心里其实有多不愉快。
一期一振在前面拉着她的手，语气理解：“我明白的，直叶。不过我们还是要过去，对不对？我们并不能总是做我们喜欢的事情。”——其实这种道理根本不需要和和歌川家的大小姐讲，但是此刻把这种话放在这里用来安抚这位审神者突如其来的骄纵情绪再自然不过了。
和歌川直叶好半天不再说话，久到一期一振都以为她放弃闹脾气了，想要岔开话题，她才忽然说：“但是这次还是不一样。”
一期一振拉着她在小几面前坐下，琥珀色的瞳孔里露出询问的神色。
“我拿不准溯，我很少拿不准什么人的……”她皱着眉说，“我觉得事情太简单了，难道我们就走到他面前杀了他，然后一切都了结了吗？——太奇怪了啊。”
一期一振默然片刻：“那您觉得杀掉溯不是事件的结尾？”
和歌川直叶缓缓摇头：“不要用敬语了，一期一振——说真的，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溯还会留一手什么的，他废了那么多周章耗了十多年的时间，怎么可能让我可以轻易产除。而且我直觉性地放不下心来，总觉得还会出点什么幺蛾子……”
近侍朝审神者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车到山前必有路，直叶，先别想那么多了吧。我去拿点吃的，你一个上午都没有吃什么……因此现在当务之急是，你需要吃点东西。”他说着站起身往门口走，却又在推开门的一瞬间被和歌川直叶从背后叫住了。
他回头，看见审神者似乎是迟疑了一下才说：“一期一振……我们这次，不一定能全身而退。……说不定会死。所以……”
一期一振点了点头，重新走回审神者身边温言细语地答：“我知道。”
和歌川直叶看进他温和的瞳孔里，好半天才颓然发现自己所以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的近侍跟她一样很清楚事情的风险，但是他们两个之中没有人是会因为危险就放弃的。况且现在还有什么好“所以”的呢？他们没有别的选择，他们清楚其中危险，他们依旧义无反顾。
于是她话锋一转：“但是，我不害怕。”
一期一振没有料到她喊住他只是为了说她不害怕，顿时失笑：“是，我也不害怕。”
和歌川直叶摇摇头：“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是认为我已经活够本了，所以我不再畏惧死亡。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可以得到一份爱情，或者被谁珍视，或者有能力去爱某个人。遇到你，我很幸运，也觉得已经足够了。”
一期一振看了她几秒钟，而后忽然伸手拍了拍和歌川的脑袋：“我也觉得很幸运……但是我觉得我这辈子离够本还差得有点远。要是就这么死了，我是会很不甘心的——直叶，我还想和你走过更漫长一点的时光。”
和歌川直叶哑然，睁大眼睛看着近侍朝她笑了笑转身出门往后院走，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半晌少女低下头，捏住了自己的袖口。
——是了，嘴上说着满足了，但是她也……
她也毋庸置疑地抱着和近侍一模一样的心思，潜意识里期待着更为漫长而安详的时光。
所以……这场仗，她不能输。
不论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情况，她都绝对不会退让……因为在腥风血雨的尽头，有一个她隐约梦见过的温柔的未来。
